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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 第七章

    第七章酒酣胸胆尚开张

    杨逍又一口干了杯中酒,冷笑道:“李大侠的仁慈心又泛滥了,看来庄铮的一棒子还没打醒了你。让我告诉你,那殷天正父子暗算我不是一次,我第一天去给他们定下三日的期限,晚上他儿子就在我的酒菜里下了‘七步断肠散’,是我饶而不杀、放他走了。可结果呢?我再去时他非但没有任何悔改之心,反而变本加厉、用‘蚊须针’暗算我。对这些阴险卑鄙的恶徒,仁慈是没有用的,必须‘以恶制恶’,否则你对他们手下留情、死的就会是你!”

    听了杨逍一番话,李寻欢有刹那的恍惚,往昔记忆纷至沓来,三百年前“大风客栈”中的情景历历在目。彼时白玉堂就如这般“教育”过他:“猫儿,不是我批评你,这慈悲要看放在什么地方、用在什么人的身上。”他深知锦毛鼠一向是主张“以恶制恶”的。彼时玉堂虽侠名满天下,但对奸恶之人下手狠毒也是武林中人尽皆知。想当年苗家集将苗秀之妻削去双耳,万寿山剑杀总管郭安,太师府狠夺二妾性命,就算对陷空岛的兵丁如胡烈,惩戒起来亦是出手狠辣、毫不容情。“双侠”之一的丁兆蕙就曾评价白玉堂行事过分刻毒。不想三百年后,个性依然故我的光明左使更是索性成了武林各大门派闻风丧胆的“大魔头”。

    他明知难劝,却不会放弃。当初正因辩不过玉堂、由了他的性子,他才会愈发张狂肆意,直到最终瞒着他“以恶制恶”独闯冲霄而枉送性命。这件事令彼时的他追悔莫及,无数次祈愿假若一切可以重新来过,他决不会再放任他一意孤行、刚愎自用。

    “杨兄何必出言不逊,在下并非滥施仁心,这些年来我‘以恶制恶’亦杀过不少人。有些人该杀,有些却不可;有些事我可做,你却不可。只因你与我不同,我是江湖浪子,可你却身负管领教派的重任。你既忧心于明教四分五裂、日渐衰微,若要重新聚拢人心,行事自当以大局为重。正所谓‘免人之死,解人之难,救人之患,济人之急,德之所在,天下归之’。虽然殷家少爷两次对你施以暗算,但未必是白眉鹰王指使;他虽另立门户,却也未必做过有损明教声誉之事。现如今他父子二人都被你所伤、卧床不起,天鹰教近年来又屡遭各大门派侵扰、兵力损伤严重,怎能抵挡几大恶帮联手围剿?‘辅车相依,唇亡齿寒’,天鹰教本就是明教旁支、一脉所承,若真遭灭顶,杨兄失了四大护教法王之一犹如断一臂膀,明教亦受重创。不如雪中送炭、救人之危,白眉鹰王感杨兄之德,有可能会甘愿回归,那岂非明教之幸?还望杨兄三思!”

    言毕,李寻欢向杨逍举起了杯,点漆般的双眸闪烁如星。

    四目相对,他从杨逍眼中看到一抹惊喜一闪而过,随即又归于平静。

    “难怪江湖传闻小李飞刀文武双全,原来不只文采风流,还熟读六韬三略兵书战法,确是当世奇才。”杨逍举杯,与李寻欢一碰,二人各自饮下杯中酒。

    饮罢,李寻欢谦逊一笑:“在下斗胆,在左使面前班门弄斧了。”

    杨逍忽问:“你是怎知那天鹰教中情形的?”

    李寻欢微怔,铁传甲在旁忍不住插言道:“杨爷中秋未到,少爷十六便上了天鹰山。”

    李寻欢瞪了铁传甲一眼,示意他不要多言。杨逍却已了然道:“原来如此,你相信我不会无故失约、担心我出事所以去寻我么?”

    李寻欢没有回答这个问题,只是问:“杨兄是否已决定相助天鹰教呢?”

    杨逍沉默半晌,才道:“你想让我借此机会收复天鹰教、俘获人心、重振明教?”

    李寻欢即道:“难道这不是杨兄一直以来的心愿么?当日在双义楼酒酣之际,杨兄曾言道,十六年来心心念念俱是复兴明教,无时或忘。”

    杨逍深深地看了李寻欢一眼,一字一字地说道:“你要助我光复明教,所以才对庄铮饶而不杀,是不是?”

    此言一出,李寻欢顿觉心头一暖,连日来所有的伤痛、烦闷、忧愁都似被这一缕暖意驱散、消失无踪。

    ——他终是懂我的。

    他在心中这样想,却依旧没有回答杨逍的问话,只是在唇边牵起一抹微笑:“杨兄是已决定了么?”

    杨逍再看他一眼,蓦地起身,袍袖一挥,洒然笑道:“我杨逍这辈子只按自己的想法行事、从不听别人之言,不过今日例外,我就听了你的劝,这就上天鹰山。”

    李寻欢欣慰一笑,也起身道:“我陪杨兄同去。”

    “不行,”杨逍断然拒绝,“你的伤未愈,留下好好调息。”

    李寻欢道:“我的伤已经好了。”

    杨逍皱眉道:“因何如此固执?”

    李寻欢笑道:“我怕临场生变,杨兄万一又被那殷家少爷惹恼了要‘以恶制恶’岂不麻烦?”

    杨逍闻言先是一怔,继而便大笑起来:“所以你要管我?”

    李寻欢抿唇一笑:“谁能管得了你?”

    杨逍盯着他的双眼看了片刻,忽然邪气地一笑:“你是怕我又被暗算然后不知所踪吧?”

    李寻欢挑眉道:“也许。”

    二人相视而笑,一种无言的默契在彼此之间弥漫开来。

    眼见二人就要出发,铁传甲忙说:“少爷,杨爷,我也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