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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 第19章

    紧接着,水漪被一物用力推开,她忙回头去看,这时她什么都看见了——推开她的蓝水涟被尖锐的竹签刺穿肠肚,河水从她的伤口处晕染开一朵又一朵的血花。

    小孩嬉笑着,笑声在水漪耳朵里一点点放大。

    “你看,我叉到了。”

    “叉只小虾算什么本事,都不够塞牙缝的,走,我们叉鱼去。”

    “喂,我也去,等等我啊。”

    小孩将竹签上的虾甩掉,提着竹签跟上小部队,去另一边叉鱼了。

    水涟被狠狠地砸在水面上,肚子上张着一个大口,肠子和内脏在大口处挂着,随着水流的方向左右漂浮。

    水漪愣在原地,一时忘了上前,她只听见蓝水涟的虚弱的呼吸,一声又一声地响在她耳畔。

    即使身负重伤,即使水漪没有上前,水涟不曾怪她丝毫,依旧裂开嘴朝她笑道:“小妹,姐姐护住了你……不必哭,不过…不过是,一点点伤,没关系的……”

    水漪将姐姐抱在怀里,有些无措地捧着她的肠子,止不住地流泪:“姐姐,怎么会这样,不会的…不会的,你不会死的……师父,师父他会仙术,你再撑一撑……我去叫他来救你。”

    姐姐拉住她的手,摇了摇头:“师父远在人间不知名的地方,你如何去寻。”

    见水漪还是哭丧着一张脸,姐姐又安慰道:“小妹,别哭,哭就不好看了。姐姐不后悔…只是有些遗憾,不能再陪着你了,可惜我们还没有起名字,还没有去人间瞧一瞧呢……”

    说完这话,姐姐就闭上了双目,拉着水漪的手也无力地垂了下来。

    水漪撕心裂肺地大喊:“姐姐!”

    许是这一声嘶喊太过用力,抑或是她被打击得心力交瘁,水漪忽觉上气不接下气,提着嗓子咳了许久,直到咳出一口老血,晕死过去。

    紧接着,像是深山老庙里传来一声沉闷的钟鸣,水漪忽地张开眼睛,才觉眼底尽湿,随后喉间一甜,一口老血就吐了出来。

    ——这是水漪的记忆,一回忆就疼的记忆。

    不待她反应,一根竹签“咻——”地飞过来,叉在她的颈窝下方,水漪木讷抬头,才发觉密密麻麻地竹签雨点一样地飞过来。

    按理说,竹签是她的心理阴影,她该害怕,该无措,可是她猩红了双眼,像感觉不到痛似的,将竹签用力拔出,又挑了地上的一把无名剑,将竹签一支支悉数斩断。

    姐姐,你看,现在水漪有能力了,也可以护着你了,可是……你在哪呢?

    看台顿时掌声如雷,听觉恢复的水漪一愣,想道:我这是在做什么呢?我应该去寻姐姐,而不是在这里荒度妖生。

    想着,她不顾众人大呼的“敲锣”声,而是一步一步向相反方向的大门走去。

    不过迈了三步,水漪眼前一黑,垂直向后倒去,临闭眼前,她神识恢复一丝清明,看见花溅泪从看台半腰的拐角处飞身过来扶她。

    大概是倒在了他怀里吧,水漪忽地想:原来所谓的“死”是装死,是苦肉计啊。

    --

    水漪做了一个梦,梦里她看见一袭白衣的小书生,一如水漪记忆般,走过蓝水桥,漫步在桃林里,有风刮过,花瓣飘落一地,他满眼含笑地说:“她一定会欢喜。”

    水漪拉着尚还虚弱的姐姐,像是下定了决心,望着桃树下的小书生道:“姐姐,我想…我知道要叫什么名字了。”

    姐姐一愣,问道:“什么?”

    “蓝水漪,我就叫蓝水漪。”水漪一字一句轻声地说,“是那日他救我时,我心里泛起的丝丝涟漪。姐姐,我好像喜欢上了小书生。”

    姐姐却摇头道:“左卿影他并非良配。”

    这句话姐姐后来还说过一次,那时小书生和苏瑾儿在桃林拜天地,那是水漪第一次看到她,她才知道,原来小书生这些日子的花都是替她赏的。

    但水漪还是没将姐姐的劝告听进去,她固执地道:“人之一生,不过区区百年,我愿意等他到下一世。”

    “届时小书生奈何桥一过,忘川水一喝,便不再记得苏瑾儿,也不再记得我。”

    说到这里,小书生拿着几颗糖过来,蹲在河畔道:“今日我大喜,小虾们,我们算是旧相识,便请你们做个见证。对了,这是喜糖。”

    说着,小书生将糖纸剥开,将糖果轻轻丢在水漪她们跟前,笑道:“吃过了糖就要祝福我们哦。”

    水漪忽地苦涩道:“姐姐,你说忘川水对妖作不作效?”

    姐姐摇头叹道:“他并非良配。”

    “我也不想……可是我没有办法。”水漪不习惯这般伤感的自己,遂抬头笑道,“不过,感情的事情,谁又说得准呢,也许还没等到他转世,我就爱上了别的人。”

    可梦境一转,又看到小书生站在一处屋檐下,温柔地冲她招手:“水漪,过来。”

    水漪心里一窒,不知怎的,就是不敢上前。

    小书生站在原处,竟有几分生气:“怎么,你也不要我了么?这些年来,难道你不是在等我吗?”

    水漪还呆在原地,然后她听见远方传来小黑、姐姐和花花的嬉笑声,一如他们化形前,水漪这才一步一步地迈向小书生。

    可小书生背后的屋檐忽地变成了深渊,水漪飞奔过去也没有拉到小书生的手,小书生绝望地看着她:“假的,都是假的。”

    “不!”水漪拼命地伸手去够,可她什么也没抓到,什么也抓不到。

    她难过地喃喃着:“小书生,你回来。”

    恍惚中,好像有人握住了她的手,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。许是感知到刚刚所历只是噩梦,又许是握着她的那只手温暖有力,水漪心中安定,又沉沉睡去。

    醒来时已是黄昏,水漪一睁眼便看到花溅泪满是担忧的眸子,等细看,只看见他满脸无奈,嘴角都挂满了嫌弃,哪有半分担忧的样子。